阿根廷港

首页 » 常识 » 预防 » 另一个东方的勇敢的悲观主义爱丽
TUhjnbcbe - 2024/3/5 16:40:00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
《爱丽儿》是乌拉圭作家何塞恩里克罗多出版于年的杂文,甫一问世便得到广泛的讨论和认可,之后作为他最有名的作品,带着理想主义光辉激励了几代乌拉圭人和美洲人,直到现在还有多个出版社、电影奖、散文奖等以其命名。那么,罗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,这本书又有什么特别之处?

年7月15日,罗多出生于蒙得维的亚一个资产阶级、开明天主教家庭,母亲姓皮涅罗利亚马斯(do.aRosarioPi.eyroLlamas),出身于乌拉圭东岸自西班牙殖民时期便显赫的贵族,父亲罗多哈内尔(donJosRodJaner)是加泰罗尼亚人(“罗多”是塞法迪犹太人姓氏),经古巴而来,到罗多出生时已经在乌拉圭生活了三十年。

罗多排行第七,4岁跟随姐姐伊莎贝尔认字读书,对文学和历史显示出浓厚的兴趣。有趣的是,他不仅能够很快吸收阅读的内容,而且从小就很有讲述的欲望和传播的意识:在乌拉圭国家图书馆文学档案库,以及乌拉圭共和国大学信管系的“乌拉圭作家”网站,可以看到二十余份罗多编写的“童年小报”(diariosinfantiles),其中最早的(可以清晰辨认)大约是年2月2日的“*治和文学报”《普拉塔》(ElPlata),共两页,手绘了多个版块、字体、花纹,设计了订阅方式和价格,最重要的是,在引言里表示“善和公正是我们的最高目标”,在致意里用连续的感叹号高呼“致敬!!团结!!繁荣!!”这时候,他还不到10岁,该仰着一张稚气而严肃的脸。

更加有趣的是,虽然一般的介绍都会省略这个“幼稚”的阶段,或者最多简单提及罗多与同学编写的一份半月小报《最初的曙光》(LosPrimerosAlbores),如果仔细翻阅,可以看到他执笔介绍了富兰克林生平、纪念玻利瓦尔诞辰百年、摘编年厦门某商人被施以不许睡觉的“恐怖刑罚”、加拿大名字的由来、非洲植物奇闻,等等。虽然一条“因课业繁忙”取消科学版的敬告“暴露了年龄”,但整体来说,刚满12岁的罗多显然深具放眼世界的胸怀、启发民智的理想。尤其重要的是,他年3—6月的小报都还全部是手抄,但大约8月初问世的《最初的曙光》已经变成了印刷版,四页的排版设计相当规范,而且在报头明确了社长、主管,罗多和贝雷塔(M.Beretta)为撰稿人,来自“埃尔维奥费尔南德斯学校C班”。不难想见,罗多与同伴合作办报已经相当当真,不仅取得了一定的名气和认可,而且开始得到机构性的支持。由此反观,当时的乌拉圭社会享有比较开放、进步的思想和舆论氛围。

可惜的是,由于父亲做生意失败,又在他14岁的时候去世,家里经济条件开始恶化,他先是转入公立学校,后来直接从中学辍学,开始给书记员做助理,之后又担任了一些公职。

但如同许多“夜幕作家”一样,罗多成熟、敏感,不满足于日常浑浑噩噩的状态,保持着对生活、艺术、美学和道德的高度探测和深入思考,只在跟文人朋友的畅谈中,在个人的阅读和写作中才能感到平静。年,他开始正式在报纸上发表诗歌、杂文,与朋友合办《国家文学与社会科学杂志》(RevistaNacionaldeLiteraturayCienciasSociales,—),陆续刊载文章《将要来的人》(Elquevendr,)、《新小说》(Lanovelanueva,),尝试分析当时社会普遍焦虑、沉郁的原因,在世纪末的“救世主”期待中提供另一种精神寄托,倡导建立新的友爱、和谐、和平秩序。

年,尽管学位不高,但因为作家、思想家的学力,他受聘蒙得维的亚大学(今乌拉圭共和国大学)教授西方文学。他还代理过国家图书馆馆长,但最重要的是,年2月,《爱丽儿》出版了,向整个拉丁美洲包括西班牙逐渐扩出涟漪,他的生活,年轻一代的生活,从此变得不同。

学而优则仕。罗多加入了乌拉圭红*(PartidoColorado),年担任蒙得维的亚市议员,但很快于年辞职,因为“总感到难以承受的敌意”,一方面满腹文化上的抱负,一方面感到无法施展,尤其厌倦“议会”(parlamento)变成“聊会”(charlamento)。这不仅仅是他的一个文字游戏,其实也显示他缺乏有计划的、坚定的意志去对抗腐败、暴力和职业*客的诡辩。

实际上,那一时期的乌拉圭在红*首领、后来当选总统的何塞巴特列—奥多涅斯治下,取得了相当长足的进步,*治上*教分离、发展民主、改革宪法,经济上加强国家干预、国有化和民族工业发展,重视农业、提高农业技术,社会方面颁布一系列先进的劳动法案(实行八小时工作制、支持工人罢工、医院外科医生退休等),普及中学教育并推动各领域多层次教育的发展(如创建盲人学校)。可以说,正是这一时期的社会发展让乌拉圭获得了“美洲瑞士”的类比——但罗多对这股潮流持审慎的态度,比如,打击外国资本使得英国对乌拉圭的控制减弱,却难道不是加深了对美国的依赖?年,他发表了新作《自由主义和雅各宾主义》(LiberalismoyJacobismo),跟巴特列日渐疏远,尽管一年之后重回*坛,仍然出现一些精神上的抑郁症状,、年再度担任议员和此后的写作,如《海神普罗透斯变幻的动机》(MotivosdeProteo,)大量讨论人格的转变,志业、能力、意志和信仰,都是在以一种乐观主义的表象勉力对抗内心的悲观。

也许可以说,比起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、一呼百应,罗多更多地希望与世俗名利保持距离,就像《爱丽儿》中的导师,总愿将自己的教诲寄托在精灵的光环之下。年,他出版了另一部重要文集《普洛斯帕罗瞭望台》(ElmiradordePrspero),之后致力于总结和钻研“最重要的五个西语美洲人”,其中成文的包括鲁文达里奥,西蒙玻利瓦尔,胡安蒙塔尔沃。由于健康每况愈下,他向当时在阿根廷出版的杂志《面和面具》(CarasyCaretas)申请担任通讯记者,年7月14日出发欧游9个月,不断寄回他在西班牙、法国、意大利的见闻和交往(年结集出版)。这个短短的时期内,尽管,或者也许正因为此前是坚定的“欧洲派”,罗多日渐流露出对西欧文明国家深深的失望,以及一战期间沉痛的悲怆(“对英雄主义和光荣的恶心”)。

年4月初,罗多住进西西里岛巴勒莫一家豪华酒店,原本打算再前往巴黎,不料于5月1日上午病发去世,终年45岁。他的遗体三年后被带回祖国,葬于蒙得维的亚中央公墓先贤祠,位置在19世纪著名作家、外交部长胡安卡洛斯戈麦斯之下,正对乌拉圭民族英雄阿蒂加斯。

词条式的介绍,似乎有些意犹未尽,大概人物勉强浮现,却没有纵深和判断。从文字看,《爱丽儿》跟我们的阅读距离也确实有点远:乌拉圭在地球上几乎是中国的对跖点,这本书的问世距今也已年,此外,罗多属于前现代最后一批文人作家,继承了西语美洲巴洛克式的风格,又在“杂文”(名词ensayo,来自动词ensayar,“试验、排练”)这种体裁中保留了推敲的过程而不是论文式的清晰结构,这就使他的文章语言相当华丽、几近矫饰,枝蔓出各种分句进行举例、补充、引证、讽刺、自我评价,正如卡洛斯富恩特斯所谓“修辞的花饰”(floriturasretricas),或者说“花式修辞”(retricaflorida),让人眼花缭乱。据说几乎每一位拉美学龄儿童都是读着《爱丽儿》的文章长大的,我却经常需要用尺子在巨大的长句中勾画主谓,在繁杂的段落里找中心思想,或者为一些抽象的表述寻找更实在的概念,以及重新学习他的引用对象,回想起来,步履蹒跚、笨嘴拙舌。

但是,抛开表现形式不谈,文章的基本内容倒也不难把握:全文开始于一个神话般的庭院,一位年长的老师正在给学生,拉美青年,做最后的演讲;他的讲话可以分成六部分,根据罗多在给朋友马丁内斯维吉尔(DanielMartnezVigil)那本赠书上手写的提要(也为后世某些版本所采纳),每节分别涉及:确认青年在社会中的地位,称许他们纯洁无瑕,拥有力量和优雅的气度;鼓励他们全面发展,在个人生活和集体生活中保存完整的人格;推崇美育,相信绝对的美感将帮助青年们分辨善恶、追求崇高。到第四部分,他开始转向民主问题,批判普遍的平等只能产生数量上的优势,平等主义将不可避免地导向功利和低俗,呼唤建立一个由哲人王统治的国家,以及由知识和高雅文化统领的层级结构。之后,他敏锐提出拉美不能对美国亦步亦趋,必须重视和维护自己的价值观和精神信仰体系,最后倡导超越物质繁荣、寻求精神生活的更大格局。

罗多起笔很大而逻辑并不十分严密,论点夸张跳脱,立场保守,暗含种族主义色彩,然而,从《爱丽儿》问世二十年里在美洲尤其是多米尼加共和国、古巴、墨西哥引起的广泛讨论和社会实践,到年9月14日智利大学生代表大会奉罗多为“美洲青年良师”,再到年《电子爱丽儿》出版并获乌拉圭文化教育部国际杂文奖特别提名,对于一代又一代的拉美青年来说,这本小书似乎确有一种持续的吸引力,不致力于提出一套完整的解决方案,理念也过于古典和缥缈,但在那个沉闷、迷茫甚至盲目的时代扮演了“敲钟人”的角色,第一次让拉美的民族读这本书,最主要的就是把握旖旎文风之后的精英派民族主义线索,其中的民族认同感一是建立于外国移民的融合进程,二是有感于美国的觊觎和声势,而右派保守立场主要可以通过爱丽儿—卡列班的互文序列进行了解。

凭借后殖民和去依附的当代理论资源问题,文中的历程和心情可以与现当代中国贯通:那是遭受帝国主义国家从经济*治到文化思想的入侵后,本国知识分子求新求变(或者说是一种求传统自我不变)的呼吁,充满预见,适应性至今半分未减。他在年轻人身上寄托了某种绝望—希望的胶着状态——他固然鼓励青年乐观,自己却是悲观主义的,有研究称其为“勇敢的悲观主义”——这对当下中国应该仍有参考的意义。

塞万提斯学院虚拟图书馆的罗多专区“生平”里,采用了著名西语文学研究者、罗多编著专家卡斯特罗莫拉雷斯(BelnCastroMorales)的说法:他的一生框定在两个里程碑式的世界性事件之间,年7月15日,当他出生在蒙得维的亚,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刚刚联合德国镇压了巴黎公社;年5月1日,当他在西西里岛巴勒莫酒店去世,第一次世界大战尚未结束、俄国十月革命即将爆发。

这样的参照从时间看当然没错,也许也是对“常识”的“友好”,但相当欧洲中心主义——能不能尝试采取该国的第一人称视角呢?比如乌拉圭共和国大学社会科学部“乌拉圭当代历史”课程大纲介绍道:作为南美最小的国家之一,该国东北接巴西,西以乌拉圭河、拉普拉塔河与阿根廷为界,东南面大西洋,人口三百余万,首都一城独大;如同大部分拉美国家一样,其19世纪前30年相对动荡,不断挣脱西班牙、葡萄牙—巴西、布宜诺斯艾利斯中央集权派的控制,19世纪30—60年代经历边疆界定和内部纷争,—年间进行了第一次现代化尝试,其中年中右翼*人执*,局势逐渐稳定,年胡利奥埃雷拉—奥韦斯(JulioHerrerayObes,—)当选总统,进一步巩固保守文官民主制度,到年左右基本实现城市化、工业化目标。

也就是说,罗多从出生到去世(—)这近半个世纪,恰恰是乌拉圭令人瞩目的现代化时期,积累了丰富的人文经验,也开始显现危机。

从独立运动时期开始,“何为乌拉圭”(uruguayidad)便是*治建设和公共舆论最重要的议题之一。一方面,当地原住民查鲁亚等部族原本数量不大,加上法国对“拉丁”美洲加速渗透,戈比诺、勒庞等人的种族主义大行其道,不少本土知识分子摇旗呐喊,将土著视为低等,将混血归为造成退化和衰落的主因,使灭绝土著运动成了正义。年,贝尔纳韦里维拉(BernabRivera,—)的“文明化”运动达到血腥的高峰,经萨尔西普埃德斯战役,原住民几乎被新生的共和国部队屠杀殆尽,到年,血统纯粹的印第安人已不存在。此外,非洲裔在乌拉圭人口中占比不高,因为这里是天然畜牧的环境、没有太多劳动密集型产业,即使接纳了一些巴西废奴(年)之前的逃逸黑人,其在20世纪20年代以前的主流文化中也几乎不见踪影。

另一方面,作为西班牙建立直接管辖机构最晚、管理松散的一个地区,乌拉圭河东岸在独立后不久被迅速“填充”和“白化”:19世纪40年代起,*府颁布多项移民*策,使人口从年的7万上升到年的万。这百万人口中,三分之一都是在国外出生的,包括相当高比例的意大利人,还有大量西班牙人、法国人、瑞士人、希腊人等。许多移民通过港口运输、贸易和新兴的工业活动成为城市资产阶级,与外省大地产主之间形成矛盾,如激发年—年农村考迪罗蒂莫泰奥阿帕里西奥(TimoteoAparicio,—)为首的“长矛叛乱”。与此同时,城市无产者也成长起来,年前后,无*府主义和社会主义思想开始流传,工会组织、工厂罢工、工人报纸随之兴盛。

显而易见,移民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口流动问题,而成了重要的*治、经济、社会、文化问题。第一代移民,或者父母均为移民的第二代,是乌拉圭人吗?对此,“巴雷拉教育改革”发挥了重要作用。佩德罗巴雷拉(JosPedroVarela,—)游历了法国、美国,深受雨果和阿根廷作家、*治家萨米恩托(DomingoFaustinoSarmiento,—)影响,20岁出头就创办报纸、创建师范学校和人民教育协会、出版《人民教育》《学校教育法》等,又参与起草《普及教育法》,向*府和民众阐述“国民教育”的思想,推动公立、免费、世俗化的学校教育。由此,新移民的欧洲原籍、宗教信仰等问题被淡化,形成比较宽容的社会环境,没有造成激烈的社会冲突。可以说,独立运动之后的大约半个世纪,乌拉圭的民族主义意识处于“休眠状态”,或说是一种发展缓慢、自由的民族主义。

但是,自19世纪80年代起,美国的膨胀开始引起多位知识分子的注意,激发了民族主义的进一步酝酿。美国最初专注于内部发展和西部扩张,借着年“门罗主义”逐渐试探对外控制和征服,在多米尼加共和国、古巴、委内瑞拉与英属圭亚那边界争端、哥伦比亚—巴拿马问题上到处插手,尤其在年美西战争中尝到甜头后,*事实力和野心被大大调动起来。此外,他们还擅长以巨额投资扩大文化、知识和意识形态影响,在普通拉美人眼中树立了良好、正面、值得赞誉和效仿的形象。

恰恰是在美国生活了十五年的何塞马蒂,敏锐察觉了这一点。从年开始,马蒂便陆续发表《对我们美洲的尊重》《拉丁头脑》《美洲母亲》等文章,作为代表出席第一届泛美会议和后续多次货币会议后,又于年元旦发表《我们的美洲》,明确号召防范“外面的老虎”,不是衰落中的伊比利亚宗主国,而是欧洲新列强、是北面虎视眈眈的美国。马蒂的语言虽然诗意,态度却是坚定的,对于美国,要质疑、要视为威胁和对手,要采取经济和文化上的地方保护。

乌拉圭原本没有墨西哥那样“离上帝太远、离美国太近”的烦恼,也不像古巴被一再阻碍获得*治自由、经济形态和出口市场单一,但巴雷拉等人的自由主义教育改革追随美国教育体系,大力宣扬达尔文主义和斯宾塞社会进化论,广泛传播对科学的新信仰,使热衷追求物质财富的功利主义、实证主义在该国知识界成为主导思想,使科学和技术方面的培训成为公共教育的第一要义,人文主义被边缘化。短暂的成就感之后,倦怠来了。

罗多亲历了这些社会实验,成了自由主义教育改革初步的成果,也是反叛或者说真正的成果。他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哲学家,但他感受到一种使命,要超越实证主义的狭隘,引入新的思想方法。他接受了新唯灵论和伯格森主义,主张精神作为世界的本原,抑制对社会物质财富的渴望,呼吁去庸俗化,保留理想主义;他批判艺术欣赏能力的缺失,称这样的文化残缺而空洞,这样的品位低俗而哗众取宠,这样的文学及其思想水准已经堕落,道德观念也日益腐朽。他批评新崛起的工商阶级和为他们服务的功利主义信徒,想用文化和文学的精英替代工商业精英治理国家。

异质强化了本质,不仅是乌拉圭一国的本质,而且是一个地区的本质。罗多熟悉玻利瓦尔的“美洲主义”(americanismo)理想,很少单论乌拉圭而愿多提“美洲”,不断强调“拉丁”美洲与“盎格鲁—撒克逊”美洲的对比和分野。自由派知识分子美化美国文化、竭力模仿美国宪法和*治实践,但个人主义、平等主义、民主信念及其基本哲学假设在拉美并没有根基,罗多就把“洋基”和“狂热”两个词合在一起称呼他们。那么,与拉美的背景、历史和价值体系更为契合的思想体系是什么?目之所及,原住民太“野”、东方太远,可以利用的文化资源仍然只有欧洲。需要注意的是,一些论者在罗多身上所看到的“西语主义”(hispanismo)需要在特定条件中理解,其并不局限于西班牙——感情上的某种怀想终究无法改变*治经济制度的孱弱现状——而更多是指西班牙语和西国文化所带来的古典主义,包括希腊罗马传统、《圣经》和中世纪基督教伦理,以及大革命百年以来的法国哲学思想。

罗多的目的只有一个:将拉美从“泛美”的迷梦中摇醒,正视从北方逼近的物化和量化风潮,不要在被出卖、被吞吃之余还沾沾自喜,或者其实根本就不要追随这场疯狂的游戏。拉美要抵御影响、免受威胁,必须坚持理想,强调艺术,完善道德,无惧抗争。他认为最重要的是为未来而活,因此主要面向年轻一代拉美人,激励他们把时间拉远、把格局放大。

幸运的是,罗多不是一个人。《爱丽儿》出版并迅速再版的年前后,一批年龄相仿、从教育改革中成长起来的知识分子进入公共说理的舞台,对走向现代化的乌拉圭社会进行更好的思想启蒙。与西班牙的“98年一代”遥相呼应,乌拉圭文学和思想史界非常意大利式地将其称为“年一代”(lageneracindelnovecientos),将他们继承的局面视为“现代主义”(modernismo)。

一般认为,西语美洲的现代主义承自何塞马蒂的独立精神,以鲁文达里奥为最重要的标杆,尤其因为达里奥—年底都在布宜诺斯艾利斯,所担任的哥伦比亚驻阿根廷领事衔几乎是一个荣誉闲职,给了他极大的时间和经济自由,连续出版《异人们》(LosRaros,)和震动文坛的《世俗的圣歌和一些其他的诗》(Prosasprofanasyotrospoemas,),迅速影响到拉普拉塔河东岸。

罗多本人确曾对现代主义“表忠心”(出于跟达里奥的交往,或是一种阶段性认识?),比如他的评论被达里奥收入《世俗的圣歌》第二版序言:“我也是一个现代主义者,我全心全意地属于这个伟大的流派;它体现了19世纪末期思想演变的特征和意义;我属于这个流派,它起源于文学上的自然主义和哲学上的实证主义,在保持它们生命力的同时,引导它们向更高的境界转化”。

不过,罗多的现代主义,跟马蒂和达里奥的现代主义并不能画上等号,20世纪七八十年代活跃在美国的乌拉圭学者、耶鲁大学拉丁美洲当代文学教授罗德里格斯莫内加尔(EmirRodrguezMonegal,—)即持此看法。他属于后继的“45年一代”,也许恰恰因为这样的称号而更加敏感于代际的问题,40年代末在剑桥大学进修时,就撰写了一篇讨论“年一代”的经典论文,从西班牙哲学家奥尔特加伊加塞特的“同时人”与“同龄人”之理论区分出发,给“年一代”贴出九个标签,其中最重要的要数“代际经验”:他们作为出生在—年间的同龄人,与现代主义先锋们享有“同时”但已经产生差异,继承了追求新美学的焦虑,仅此而已。为此,我们可以想想同为“现代主义者”的基罗加(HoracioQuiroga,—)和德尔米拉阿古斯蒂妮(DelmiraAgustini,—),一个笔下是不再祥和的大森林、总与人类发生冲突的大自然,一个书写感性、情欲,直至饱受争议、被丈夫杀害。应该可以说,这一代现代主义者已经坦然呈现了向内转、接纳不和谐的现代性。

以罗多为代表的乌拉圭“年一代”作家知识分子,归根结底是民族国家成型之后的积极浪漫派,回避达里奥式的颓废、避世——后来,在回顾《爱丽儿》出版十年的一封书信中,罗多直言“达里奥式现代主义缺乏思想”——在诗歌中尝试象征主义,在长篇小说和戏剧中练习自然主义和心理主导,在哲学上平衡实证主义和理想主义,在社会学上

1
查看完整版本: 另一个东方的勇敢的悲观主义爱丽